彭青敏心中覺得詫異, 可自己已經告辭, 也不好打聽得太多, 只能等到下次有機會的時候, 再看看是個什麽情況。

只是彭青敏還是有些擔心，就怕自己是在什麽地方得罪了小人。本來自己這邊與徐德音的關系就不是很親近的樣子, 若是再有人從中攪合, 那她還要不要和徐德音交好？

百慧將四皇子妃送走之後，冷哼了一聲，也不給等在外面的華清領路，自己率先進了內院。

華清無奈, 自己和主子這是為了誰呀？還不都是為了徐姑娘好？怎麽不過是出了華明鬧騰出來的這件事情, 百慧姐姐對自己的態度，就是一百八十個大轉彎了呢？

華清還在懊惱著，百慧已經跟自家姑娘說了華清在外面等著的事情。

“叫進來咱們看看是個什麽情況。”徐德音臉上已經沒了青敏郡主來時的那一絲輕松隨意, 反而整個人好似都被籠罩在一層凝重之中。

華清也知道自己此行來，對自家公子和自己來說，都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, 因此半點不敢輕忽, 禮數比往常哪個時候都要齊全。

徐德音見了華清的態度, 心情這才稍稍好了一些：“你們可從華明那裏問出了什麽？”

華清連忙道：“姑娘放心, 咱們審問的手段比衙門那邊也不差什麽, 華明不過一個普通人罷了, 那裏逃得過？”

華清說著, 將一摞紙遞給上面的徐德音。

徐德音接過來, 慢慢地看著。都是審問華明之時，華明有意無意透露出來的東西。當然這些東西裏面，有值得讓人相信的，自然也有華明隨口亂編的。

華清見徐德音在一邊看得認真，就解釋道：“我們這邊最厭惡的就是背叛，是以，對於背叛的人雖然因為律法的緣故，不會做出抽打一類會留下傷痕的拷問方式，其他的辦法卻是不少的。咱們公子想要知道的問題，也是一遍遍地反覆問，直到最後再去查清真假。如今給姑娘的這份，還沒讓人去清查。公子想著姑娘大約著急知道結果的，就遣小的送來給姑娘先過過眼。”

徐德音微微頷首，算是接受了這份好意。

華清見徐德音臉色已經比較好，想到自家公子審問的時候，自己也在一邊看著，不由得就想幫著自家公子美言幾句：“徐姑娘，我家公子說了，這份證詞上面的東西，大概有七八成是準確的。其他的，您看看就好。”

徐德音挑眉看了一眼華清，沒多理會，轉而看起自己手上的這份證詞。

華明在葉懷身邊的時間已經不短，葉懷知道的很多事情，華明也有所了解。

比如父親之死，華明那邊雖然沒動手，卻是提供了不少消息。而父親被害的理由也不出所料。都是為了各自的利益。

早年，不知誰眼紅徐家的生意，對著父親下手，雖然傷了父親的根基，最後受到傷害的卻是自己和母親。

而後來，直到兩年之前，父親攪亂了孫家的一場布局，害得孫家不僅原來應該有的好處沒拿到，反倒是破了一筆財。

據華明說，四皇子當時對徐慶榮下手還有些勉強，可是一旦下手成功，徐家的產業謀劃一番就能到手，孫家得了四皇子的補貼，必然會站在四皇子那邊。

如此，四皇子就成了有兵權的那一個。奪得皇位的幾率，自然就大了很多。

只是讓眾人都沒料到的是，徐家不僅僅只有徐慶榮那麽一根難啃的骨頭。

徐德音看完，只氣得雙手發抖。

華清害怕徐姑娘做傻事，傷到自己不說，自家公子那邊也定然會擔心不已，連忙勸道：“徐姑娘，那四皇子是該殺，只是咱們有的是辦法將四皇子送上黃泉路，犯不著自己去犯險。”

徐德音神色冷淡：“誰說我一定要去跟四皇子為難了？”

葉懷都說了，這些消息裏面，也就七八成可以相信，她怎麽能輕易下決定。

只是，總歸不是四皇子，就是二皇子。都是皇子皇孫，憑什麽二皇子就能一直做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出來？

徐德音可不相信，二皇子會甘心將來只做一個賢王。

華清看徐德音的模樣，松了一口氣，自家公子那邊總算是不需要太過擔心徐姑娘。

只是，徐姑娘是不用擔心了，自己這邊查詢真相的速度，大概就需要加快一二了。

總不能讓徐姑娘在這邊幹著急？

“徐姑娘放心，我們公子對徐姑娘和徐家一向沒有什麽惡意的，希望徐姑娘日後，莫要再說那些話了。”

華清想到自家公子那黯然的神色，心裏對鬧出這些事情來的華明和華明背後那個主子，更多了幾分怒意。

若是沒有他們在其中瞎參合，自家公子怎麽會跟徐姑娘生分？

徐德音微微垂眸，沒有理會華清。

笑話，華清說的那些話什麽話？她徐德音可不怎麽清楚。還是等他們那邊自己去處理吧。

“既然葉公子沒有謀算我徐家，我自然不會去責怪一個沒什麽壞心的人。”徐德音淡淡開口。

華清滿意地告辭。只留下神色有些不自在的徐德音。

徐德音知道，自己之前對葉懷，確實是遷怒的時候居多。只是，她能有什麽辦法呢？那樣的情況之下，她又怎能保持自己平和的心情？

徐德音心中懊惱，又對葉懷那邊說不出道歉的話來，也只有暫時就這般僵持著，等日後有機會再和解。

彭青敏回到四皇子的府邸的時候，問了問丫鬟四皇子的所在，幾乎是直接就闖進了四皇子所在的書房。

燕懷廷看彭青敏的樣子，有些皺眉道：“徐家那邊給你委屈受了？”

四皇子對自己這個妻子還是很滿意的，樣樣不差，遇到麻煩，自然也願意維護維護自己的妻子。

彭青敏皺眉後退一步，見書房沒什麽外人，這才尋了個椅子坐下來：“我是你的妻子，是皇家的人，誰敢給我氣受？只是你，你告訴我，你有沒有做那些沒良心的事情？比如如今差點將徐家的糧油鋪子給擠兌得沒活路那個雜貨鋪子，跟你有沒有關系？”

燕懷廷見彭青敏懷疑的神色，心中有些不悅，還是盡量解釋道：“你放心，我還沒缺銀子缺到那種地步。你怎麽想起問這個了？”

彭青敏想了想，自己如今畢竟是跟四皇子是一條船上的人，四皇子倒黴，自己將來也不會有什麽好結果。

“我今日出徐府的時候，在徐府門外看見一個小廝，那小廝一知道我是四皇子妃，看我的神色就帶了些不善。”彭青敏仔細地回憶著，不敢錯過絲毫，“加上如今京城中出現得有些莫名其妙的雜貨鋪子，我想不到你頭上才叫奇怪吧。”

燕懷廷摸了摸鼻子。他之前倒是想過學徐家經營生意，賺點零花錢用用。可是這種與民爭利的事情，做多了被禦史一參奏，自己在父皇那裏還有什麽顏面，不是因小失大？

而且，父皇身邊現在適齡的皇子，也就自己跟二哥兩人了，自己何必去費那個力氣？

“敏敏你放心，我是皇子，哪裏有缺銀子的時候？”燕懷廷唇角露出一絲笑意，“有敏敏這個賢內助在，我缺什麽，也不會缺銀子花的。”

彭青敏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來，還是道：“殿下還是查查自己手下的人有沒有自作主張的。”

燕懷廷連忙點頭：“幸好有敏敏你在一邊提點著。”

燕懷廷說著，從彭青敏背後擁住彭青敏，下巴放在青敏頭頂上，眼中閃過一道有些兇狠的光芒：“我可不會犯跟大哥一樣的錯。”

彭青敏想到大皇子的遭遇，也覺得一陣唏噓。

只是大皇子若是沒有出昏招，哪裏又有自家夫君上位的機會？

等到彭青敏離開書房，書房中只剩下燕懷廷一個人的時候，燕懷廷又將彭青敏的話細細回想一番，頓時驚出一身冷汗。

燕懷廷如今行事已經小心了很多，會得罪人的時候少之又少。而那個敵視彭氏的人，又出現在徐府外面，這其中要是沒有什麽聯系，彭青敏才覺得奇怪吧。

所以，一件案子將大哥拉下來不算，還要將自己算計進去？能布置出這般局面的，能有誰？會是自己那個一心撲在聖賢書上面的二哥嗎？

若是，燕懷廷只覺得後背全是冷意。如今，只剩下自己和二哥兩個人還有可能，若是自己完了，除非父皇從五弟那幾個小不點裏面尋一個出來培養，要不然篤定最後成為贏家的那個，就是自己那位二哥了。

燕懷廷不敢再大意。只是之前自己對二哥那邊壓根不怎麽上心，哪裏又知道二哥那邊有些什麽事情？

二哥雖然拉攏了一些文臣，可是自己這邊現在可是有武將的支持的。雖然那份支持不可能有太多。

起身在書房裏打了幾個圈，燕懷廷終究還是想看看，是不是自己那位好二哥，在後面給自己使絆子。

正辛苦等著葉懷將證據送上門來的徐姑娘不知道，葉懷拿著手上的證據，還有那個證人，壓根就沒有自己查真正的兇手。

卓銘靜默地站在一邊，心中還有些恍惚。

昨日葉懷尋自己傳話的時候，卓銘還覺得這小子是在異想天開。就算葉懷與皇帝長得有些相似，也不可能葉懷說想見皇帝，皇帝就會同意並且欣然相見的吧？

然而，偏偏事情就是有這麽巧。他下朝的時候給陛下說了這件事沒多久，陛下竟然真的就讓貼身太監去宣了葉懷來覲見。

只是這葉懷到底是什麽身份？卓銘還在想著，就聽那邊葉懷神色依舊淡漠地開口了。

“陛下，草民相信您不是那等會幹看著自己兒子謀害自己子民的人。”葉懷坦然道，“草民收集了一些證據，只草民現在也不知道是相信哪個更好些。”

說著，葉懷將自己收集來的證據，一股腦遞給燕帝。

燕帝嘴角抽搐。他就說自己的這個侄子，不可能只來尋自己說話。

現在看看，果然是典型的無事不登三寶殿。

燕帝將葉懷遞過來的證據一一翻看，神色也漸漸地變得凝重起來，最後，燕帝看著葉懷：“你想要怎麽處置四皇子？”

卓銘精神一震，看了看葉懷，一點也不想摻和進這可能是父子的兩人之間。

最後，卓銘顫顫巍巍對今上道：“老朽年事已高，最近天氣涼熱變換太大，偶感風寒，怕是不能在陛下身邊久留。”

燕帝看了一眼卓銘，也不想自己家的醜聞暴露，遂點了點頭。

卓銘連忙告辭，快步退出禦書房，哪裏有病人萎靡不振的樣子？

葉懷也不關心左相，只有些嘆息道：“哪裏就能斷定是四皇子下手的？草民那小廝嘴巴太硬，到最後我也只問出這麽一點有用的東西出來。

是以，草民才想要陛下您來幫我定奪。這事情到底是二皇子做的，還是四皇子做的。”

燕帝神色也冷了下來。

之前考慮到自己的年紀已經不算年輕，燕帝有心在四位已經成年的皇子中選一個繼承自己的衣缽。如今看來，自己果真應該重新選一個繼承人來培養嗎？

葉懷見燕帝沈默，知道自己的謀算有著落，臉上頓時浮出一絲喜色來，看著燕帝道：“伯父，兩位堂兄如今就能做出這種事情來，您將來又能指望他們什麽？我聽說，幾位小堂弟如今才入學不久，天資看著尚可，您如今年紀也不大，挑一個出來悉心培養，總比將來選出一個敗家子來得好。”

燕帝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陰沈下來：“懷夜，有你這般說自己兄長的？”

葉懷才不管。在葉懷看來，排行二四的兩位皇子既然都有可能是兇手，那就誰都不放過。先把他們的希望給斷了，再來說其他。

“我只希望給徐叔叔一個公道。”葉懷定定地看著燕帝，最後還是低頭道，“伯父不知，之前因為我身邊那個叛徒，德音都跟我見外了。那個叛徒，可是我父親臨死前還帶在身邊的那個呢。”

燕帝神色微微有些變化，卻也沒讓葉懷看透太多。

“這些證據先留在朕這裏，後面的事情，你也暫時不用再多管。”燕帝擺擺手，忽然道，“被徐家姑娘嫌棄敵視，你心情很不好？”

葉懷點點頭，豈止是心情不好？葉懷右手搭在胸口片刻，緩緩放下。那種難受的感覺，自己今生一點也不想再體會。

燕帝低頭看著手上的證據：“看在你和你父親的面子上，朕會給你和徐家那丫頭一個交代。你且先等著吧。”

葉懷也知道，能有現在結果已經算是好的，便也不在燕帝面前討人嫌。

燕帝看著葉懷遠去的背影，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。

一到秋天，西北好似一下子就冷了下來。

顧君逸治軍一向嚴格，平常也是各種訓練不斷。

今日邊軍中的將士被拉出去練了一圈，又獵回不少獵物。雖然都不是什麽珍貴的獵物，可好歹能吃上一頓飽肉。

等到營帳外圍起火圈，顧君逸朗聲道：“墊底的自己站出來打把式讓咱們樂樂。”

一個莽漢罵罵咧咧站起來，不服氣地道：“要不是我手下最能耐那個小將家中出事，你們哪裏是我這一路人的對手？”

莽漢抱怨歸抱怨，懲罰卻執行得很徹底。

沒道理別人墊底的時候耍把式耍得認真，到他他就輸不起。

顧君逸見莽漢打完一套拳，笑著道：“等你手下那最厲害的小將回來，咱們再來，倒是你就看他們耍把式逗你開心。”

莽漢嘿嘿一樂：“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能看見顧將軍露一手。”

“你們想贏過我還差點火候！”顧君逸不在意地勸著眾人喝酒吃肉。

這會兒因為要防著北蠻人，將士們不敢多喝酒，可是喝上幾口暖暖身子還是無礙的。

鬧騰了幾個時辰，出去訓練了一天的將士們這才意猶未盡地去歇息。

回到軍帳中，軍師就道：“許少將手下那個隊長李勇，只是尋常出身，因為在戰場上兇猛敢拼，還有一點急智，幫了老許不少。如今，老許身邊最信任的小將就是李勇。”

顧君逸指節在長案上一下一下地敲擊著：“這李勇的情況盡快調查清楚。”

軍師點點頭：“將軍您不說，我也是要看看這李勇是何方神聖的。”

顧君逸深深地吸了一口氣，總覺得，自己想要的答案，就在不久之後就能得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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